故事
廉价的爱情
爱情这种东西,时常会被一些男人和他们所赠予女人的东西划上等值。
身侧女人带着天真幸福的笑容,炫耀着身上的首饰、裙装,成为男人展示自己「真挚爱情」的一个展示架。
在和平的时期,这样的女人们无疑是那些男人们最好的「奢侈品」,而到了危急的关头,她们却容易被打上「魔女」的烙印。
「都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
「要不是她奢侈浪费!我怎么会为了供她生活去收取贿赂!」
「大人您放过我吧!如果不是这个魔女,我,我怎么会鬼迷心窍地想要争夺您的权势……您放过我吧!」
看吧,这就是那些男人时常带在口中的爱情。
廉价,又虚伪。
只要对他们露出了笑容,便是刻意的勾引。
只要望着好看的首饰裙装,便是诱惑他去收取他人的贿赂。
只要有着过人的姿色相貌,便是引起争端的祸水。
可悲。
但是反过来说,那些男人就是那么好利用的生物。
只要对他们露出笑容,我就可以让他们对我心驰神往。
只要一个渴求的眼神,我就可以让他们给我想要的一切。
只要我的容貌不变,我就可以轻易地挑起他们之间的争斗。
既然他们都已经给我刻上了魔女的烙印,那么若是不做些魔女该做的事情,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些。
将手放在伯爵的手上,我带着甜美的笑容提着裙摆走下了马车。
「谢谢伯爵大人啦。您就送到这里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玛德莲,你看这是什么?」
我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接过了那条蓝色的宝石项链,这种作态是这些男人最为喜欢的,他略显得意地取出了项链,给我戴上。
「可是……这太大重了……我……」
「只有它才配得上你,戴上吧」
在一番做作的推拒之后,我带着有些为难的笑容送走了他。
在马车开走后,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垮下了肩膀,忍住自己翻起白眼的冲动,我提起裙摆走回了自己宅邸。
我在门前发现了不速之客。
——一个浑身浴血的帅哥。
因为收到了心仪礼物,我心情不错,于是就将他救回了屋里。
绝不是因为他的长相比起那些贵族来说要更合我的胃口。
我也绝不会承认,在看到他的容貌之时,我的心脏有了一瞬间的悸动。
他的伤口好得飞快,很快我便察觉到他并非那些人类,而是一个和我一样的飨灵。
予取予求
那家伙清醒得很快,不过也是,飨灵在其他维灵用灵力辅助的情况下,确实会清醒的比较快。
只是清醒,不是恢复。
他身上的伤太重,如果没有能够用灵力治疗他的飨灵,是没有办法轻易恢复的。
他明明刚刚醒来浑身都是伤,还硬是拄着自己的武器,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我一样。
「喂,我辛辛苦苦救了你,好歹也说声谢谢吧。」
我倚靠在门口看着他缓缓地向外走,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因为他的动作而裂开,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这么虚弱的样子要去哪里?给堕神送加餐去吗?」
他狠狠瞪过来的眼神有些吓人,但是对我来说却并没有什么影响,看惯了那些人类歇斯底里的表情,他现在的表情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骇人。
他并没有说话,回过头自顾自地向外走去,只是还没走几步便倒在了我的花园里,把那些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养好的花压倒了一片。
压抑着自己的脾气,我长出了一口气,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扛着手臂没好气地将他扔回了大厅的沙发上。
我拍了拍手喘着粗气,指着因为疼痛而无法起身满脸凶狠的家伙。
「这位先生,请你了解一下!让一个淑女做体力劳动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让我走。」
「我拦着你了吗? !只要你别倒在我家门口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嘶,疼——」
「知道疼就好。哼。白瞎了这么好看的脸,这臭脾气。」
也许因为对方是飨灵,身为同类的微妙信任感让我在他面前放下了伪装。
而他也渐渐放下了原本的警惕。
不管怎么说,那家伙在我的宅邸里暂时住下。
我也在闲聊中得知,他叫做烤羊排。
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之外,我们也聊一些……
唔……处世技巧。
渐渐地我们两人也如同朋友那般熟稔起来。
对,是朋友。
这家伙的脾气实在是太差了,我绝不会喜欢他那么粗鲁的家伙。
更何况他心底还有个极其重要的人。
不管是情人还是仇人,我才不会允许我的爱人心里有人比我还要重要!
为了祭奠我尚未萌发就彻底破碎的爱情,我很快又找了几个能够给我送上美丽首饰裙装的贵族。
这种时候,只有首饰和裙子才能安慰我。
「我要去听音乐剧,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你自己休息吧。」
「你昨天不是刚刚去看过歌剧么?」
「昨天是伯爵,今天可是公爵,他今天应该会送我那颗很好看的粉钻。」
「那些破石头有什么用。」
「哼。那可是粉钻!」
我提着裙摆不再搭理这个不懂宝石美好的家伙离开了宅邸,带着盈盈浅笑,披上了温柔可人的假面,拉着公爵的手上了马车。
如我所愿的,我得到了那颗我梦寐以求的粉钻,而我的计划也差不多到该收尾的时候了。
女人的眼泪,是撩动那些男人最好的武器。幸福的笑容之后,忽然展现出悲伤的面容和适时落下的眼泪都足以令他们失去理智地为我去做一切。
有时候,挑起一个国家内部的矛盾,就是那么简单。
一切都很顺利。
冷眼看着那个信誓旦旦会给我幸福的男人,我沉下了脸。
为我,也是为他自己谋划起了注定到达不了的。
「幸福美好的未来」。
果然,他们谁都不愿意承担挑起战争的责任想要将那一切罪责推给自己的对手,坐收渔翁之利呢......
当我卸下了脸上虚伪的笑容回到自己的宅邸中时,却在家里发现了个不该在这儿的人。
被逐出家门的原公爵夫人躺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声向我嘶吼,以前一直梳理得格外整齐的头发现在杂乱不堪,眼底满是青黑,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平民那些粗劣的料子,还有着脱线的针脚。
只是她被暂住在我家的烤羊排随手用布料绑了起来。
「这是什么?」
「她往你门前扔鸡蛋烂菜叶,砸了我一身。我就顺手帮你抓来了。」
他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俨然就是不想搭理我的样子。
「让她走吧。」
「嗯?」
我伸手解开了原公爵夫人手上的束缚,手中的宝匣轻轻打开,烟雾如同有意识一般包裹住了她的身体,原本还在激烈挣扎的女人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我安排人将她送走,回到屋里看到了烤羊排有些疑惑的表情。
「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乐意。」
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出门,只是安静地在家里等着我想要的消息。
终于,我想要的消息传来,我走到了我的卧室,开始将我所珍爱的那些珠宝首饰塞进了我的箱子。
那些穿过的礼服让我很不舍,但是如果要带上它们实在是太麻烦了些,我叹着气换上了我最喜欢的礼服,一双最可爱的高跟鞋,关上了衣柜。
算了,还会有更多的。
再见了,我可爱的裙子们。
一个小巧的箱子就是我所有的行李,我提着行李下楼的时候看到依旧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烤羊排。
「我要走了。」
他抬起眼看向我,眼底有些许好奇。
「为什么要离开?」
「这里马上就要混乱起来了。」
「嗯?」
「果然毁掉人类的最好方法,还是利用人类自己啊。」
我一边感慨着,一边走下了扶梯。
「既然我救了你,那么作为报答,就帮我处理一下接下来的麻烦吧。醒来之后,可别在这里寺太久了哟~」
这时间的相处足以让烤羊排放下所有对我的戒备,从匣子里散出的淡色烟雾很快就将他包裹起来,在惊愕的眼神中,他渐渐昏睡了过去。
在我离开没多久,那个我生活过很久的王都就陷入—片混乱之中。
最有权势也是最自我的两个男人之间一旦开始斗争,身为贵族的他们才不会去关心底下的人们会过着怎么样生活呢。
两败俱伤的争斗之后,当他们意识到不妥的时候,挑起这一切的「魔女」所住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
哦不……他们应该会把怒火发泄在烤羊排的身上吧。
听说一个有着骨翼的飨灵被当做掳走两位权臣心爱之人的罪魁祸首追杀。
啊……果然。
不过,区区人类罢了,是伤不到那个家伙的……吧?
烤羊排再见到我的时候一定会很生气吧。
不过他生气的样子其实也挺帅的。给他准备些甜点赔罪吧。
我坐在街边甜点店支起的伞下,品尝着可口的甜点,想到如果有缘会再见到烤羊排时,那个家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姐,请问,我是否有幸能与你共度一个美好的午后?」
我抬起头,入眼的是一张装得格外绅士的笑容,只是他眼底那如同狩猎一般的眼神,我再熟悉不过。
但是,究竟谁是谁的猎物呢?
再会
我再次见到烤羊排的时候,他的变化大到几乎让我认不出来。
如果不是他的脸实在是太符合我的审美,也许我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他的身边有着几个眼含倾慕的女孩儿,脸上挂上了惑人的笑容。
言谈间的温柔轻易地挑起了女孩儿之间的矛盾强大的力量更是让他成为了一些人自满的底牌。
我从身边的贵族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份,了然地点了点头。
在他养伤的那段时间里,我偶尔也会和他聊上几句,言语之中他对于人类的伪善以及憎恨几乎无法收敛。
那么外露的仇恨是会引起那些狡猾人类的警惕的。
看来他记住了我说过的话。
想要摧毁他们,最好的方式不是用远超他们的力量。
人类之中除了愚蠢的人以外,还是有一些聪明人的,他们总会有办法禁锢住我们的力量,伤害我们。
最好的方式、最安全的方法。
是挑起他们的争斗。
让他们自相残杀。
我们默契地都没有问起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
再悲伤的过去也只不过是一种借口。
我不需要其他人的同情,他显然也不需要。
我们想要做这些事情,不需要任何借口。
也许从见到他的那一秒起,我就知道他和我是同一种人,所以那时我才会把真实的我展现给他看吧。
身侧的贵族注意到我对他的关注,带着几分醋意问道。
「亲爱的,你和他很熟吗?」
「嗯哼,他可是我的老朋友了。」
「……」
「亲爱的不要吃醋嘛,他的心里可是有个比他的命还重要的存在,才看不上我呢。」
这并不是谎言,也许我和他的交谈算不上多,但是言语中他每每提到那个人时,眼神中的复杂情绪都让我感到沉重。
我曾玩笑般地告诉他,若是他想的话,我可以帮他。
但那时他却激动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恶狠狠地说。
「他是我的猎物,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许动。谁都不许动他!」
我确认,那次他是真的想要掐死我的。
不过好在,我想要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和我共享那廉价爱情的爱人。
我想要的是一个拥有绝对的力量,同样希望这些虚伪的人类陷入混乱、黑暗的朋友。
我看着他此时的表情,我知道,我成功了。
玛德莲蛋糕
并不是每一个人生来便是恶。
但是要做什么样的一个人,却并不是可以由自己决定的。
也许有些人享受为恶的快感,也许有人因一些事情失去了自己的信仰。
玛德莲蛋糕不想去理解其他作恶的人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她看着眼前那些指着她嚷着「魔女」的家伙,温柔地笑了。
有一些人,是无论自己如何辩解,其他人都会逼迫你成为一个恶魔的。
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来说,玛德莲蛋糕其实还挺欣赏他们这样的做法。
将一切罪过怪罪于一个「魔女」,而处死魔女之后,一切愤怒都会随着魔女的离去而消失,所有人都需要一个牺牲品。
高位者需要一个证明权威的牺牲品。
服从者需要一个证明忠诚的牺牲品。
平民需要一个用来厌恶的牺牲品。
贵族需要一个粉饰太平的牺牲品。
在那之后,大家就恢复了以往的平和,就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那般。
这无疑是对所有人来说最好的做法,用最小的牺牲,带来最大的和平。
而被当做「魔女」的那个人,没有任何反驳的权利。
当反驳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效果,那么,她便只能选择接受。
「既然你们说我是魔女,那我若是不做些魔女该做的,那可就对不起我的魔女之名了。」
被迫成为魔女之后,她很好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也是在那天,她仿佛抛弃了什么。
但是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她到底抛弃了什么。
是那个小小国家里并不高的地位?
还是所有人微不足道的尊敬?
还是那些曾经被她视作一切的人民?
总而言之,这些曾经对她而言高于她的生命的东西,都不再重要。
在一个人的牺牲下,她离开了那个小小的国家。
她走过了很多的地方。
她见过那些被人类欺凌、欺辱,甚至利用至死的飨灵。
也见过那些和人类以亲友相处,相亲相爱的飨灵。
她自诩并不是什么责任感极强的家伙,也并不想让全世界都赞同她的想法。
更何况人类里也有着不少就连她这样的人都觉得不错的人在,若不是有那种人,她现在也不会安然无恙地在外游历。
她并不想毁灭人类,那对她来说太累了些,就像当时保护人类那样令她疲惫。
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再如同一个道具一般任人摆布。
曾经身负保护国家的责任,她虽然身居高位,却不舍得讨要的昂贵珠宝。
为了方便随时抗击堕神,一直无缘于漂亮的繁复礼服。
为了保持国家的形象,一直冷淡地拒绝了所有爱慕者,端庄地不苟言笑。
脱去了那些枷锁的玛德莲蛋糕毫无芥蒂地索取着那些珍贵的珠宝,穿上了自己心爱的礼服,露出灿烂的笑容,在追求自己的绿叶之中肆意起舞。
再也没有人能逼迫她低下自己的头颅,去背负那些不属于她的罪责。
当然,还有些人,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游走于那些习惯于将一切罪孽推给他人背负的人身侧。
冷眼看着他们付出、沉论,最终,自食恶果。
这样的惩罚便成为她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然而这样的人,却一直都没有减少。
「烤羊排,如果你想报复那些人的话,要不要我帮你呀?」